卖卵暗盘查询：十天赚五万，也或许搭上性命
原创 新民晚报
记者｜周 洁
假如一种社会现象变成电影体裁，一定是这种现象现已普遍地存在于国际各地，并且简单引起人们的共识。
2014年上映的韩国电影《告发者》，以韩国科学家黄禹锡科研造假为布景，叙述干细胞研讨造假的进程中，也揭开了另一个让人惊心的内幕——卖卵暗盘。电影一最初，就有女人在卖卵的进程中逝世，由此引发了主人公的清查。
卖卵-代孕暗盘，现已存在多年。一部印度纪录片，也曾实在反映过欧美客户到印度寻求代孕的进程。这些欧佳人经过中介到印度，像挑选产品相同挑选合意的代孕女人，接下来，中介就会依据客户需求供给从卵子到一个健康小孩的“一条龙服务”。
我国，不合法卖卵的新闻也时有报导。近来，网络一再曝出年青女孩为了数万元收益就冒着毕生不孕乃至丧身的风险去卖卵子的新闻，其间不乏高学历的女大学生。
其实，早在这则新闻之前，地下卖卵暗盘就现已存在，他们在微博、微信等各种平台上招徕生意，也在医院、校园邻近粘贴牛皮癣、发出各种小广告。周刊记者在查询中发现，卖卵中介业以高回报作饵，宣扬卖卵无害论，18-27岁的年青女人是他们的首要方针人群，依据这些女孩的学历、颜值、身高级条件，向女孩们开出相应价码。
这些卵子的终究去向，则隐含在“代孕，包男孩，包成功”的广告许诺之中，构成了一条从卖卵到代孕的地下灰色链条。
捐卵女孩：囤积居奇的“卵妹”
为了了解国内卖卵和代孕暗盘的状况，《新民周刊》记者进行了历时两个月的查询采访。记者以乐意卖卵的身份，经过多种方法联络到了职业从业者。其间一名卖卵暗盘中介称他身处上海松江区，并说此处就有卖卵、代孕服务的“大本营”。两年前，松江区卫监部分曾集中力量摧毁过一个代孕窝点，但不到一周，该代孕中介又在网上招徕生意。
卖卵暗盘，其实间隔咱们的日子并不远。两年前，24岁的小雨由于腹痛被送到上海长宁区某医院承受医治，B超查看，接诊医师陈丹妮发现，小雨的两边卵巢居然肿成了十厘米巨细并且伴有许多血性盆腔积液——一般状况下，医师首要会考虑确诊卵巢癌。
由于小雨不愿泄漏更多病史，她的病况又十分紧迫，时刻不等人，医师决议手术救人。开腹后，医师发现小雨的卵巢决裂，部分坏死，出血不止，她的卵巢不得不部分切除。医师也将部分卵巢组织送到病理科查验，病理查看成果显现，小雨没有卵巢癌，而是卵巢的黄素化囊肿决裂，这是一种由促排卵药物运用过量导致的疾病，卵巢因多个卵泡发育使得其体积比正常状况大而发生的副作用。
“看到病理查看成果，咱们考虑这或许是一位卖卵的女人。但她看上去并不缺钱，身上还有价值不菲的奢侈品。”陈丹妮向记者回想。
在小雨住院的一周里，陈丹妮和搭档们一向想了解更多的状况，“她身边总是有一男一女看着，看样子既不像亲属也不像朋友。咱们估测是卖卵的中介。”小雨总是缄默沉静，她的目光也惊慌无助。
脱离风险期后，小雨离开了医院。陈医师一向记挂着她，几周前偶尔的时机，陈医师对其进行了回访，得知她康复得不错，并且爽快地供认，其时由于卵巢过度影响形成的卵巢决裂。“咱们为她尽或许多地保留了卵巢组织，她康复得还算能够的。” 陈医师欣喜说道。
小雨不是孤例，记者佯装成卖卵者，对卖卵暗盘进行了查询。卖卵暗盘上，卖卵不叫卖卵，而是捐卵，小雨这样的女孩被统称为“卵妹”，好听一点的称号则是“捐卵志愿者”。有中介泄漏，志愿者大大都是从大学生兼职群里呼喊来的，“大大都来捐卵的志愿者赚这笔钱，是为了买奢饰品和贵重化妆品。”
卖卵前，记者联络的这名中介要求记者填写个人根本信息，包含名字、年纪、身高、体重、血型、学历、校园等23项信息，并要求附上素颜正面明晰相片。这些信息就像产品标签，终究用于客户挑选“卵妹”。接下来，假如有买家相中这名“卵妹”，那么就要进入为期10天左右的捐卵进程，生意完毕后，“卵妹”能够拿到1万-5万不等的酬劳。
查询进程中，记者经过多个微信群添加了几名卖卵中介，从这些人的朋友圈来看，他们的营销套路根本共同，除了发布有关取卵、代孕的文章链接外，还有不少“成功事例”：祝贺南京J女士、广西客户孕妈妈、天津39岁M女士，一起配发医院的查验陈述或许孩子的B超印象……
其间，一名中介给记者发来了捐卵的具体进程及留意事项。这份介绍中包含了女人捐卵的具体条件、补偿、进程、留意事项以及关于捐卵的“科学解说”。关于捐卵，这份介绍中首要介绍了卵子的需求方是那些由于生理问题而不能怀孕生子的不孕不育家庭。
为了给“卵妹”洗脑，中介把捐卵和抢救破碎家庭结合起来，文中这样写道：“（捐卵）志愿者协助了那些有需求孩子的家庭，使他们能享用天伦之乐，给了他们做父亲、母亲的权力。所以咱们每个人都应该尊重这些做出巨大贡献的志愿者。”
那么，这份“巨大的工作”，是否会损害这些年青志愿者的身体呢？
针对取卵的危害性，这份留意事项上如此表述：“女人每个月都会发生8个到几十个卵泡，咱们的项目只不过是给那些本要退化，萎缩掉的卵泡供物资分，使它们发育老练并将它们取出。假如非要说捐卵对身体的损害，那也便是对阴道壁会有一点点损害，可是这种损害是能够彻底康复的。”
这份介绍把取卵的进程描绘得十分轻松。“几分钟之内完结，是经过阴道用吸管把卵泡吸出来的，或许会有点疼（40%的人没什么感觉，60%的人感觉有点疼）……”广告在终究信誓旦旦地奉告捐卵女孩，假如捐卵会掠夺你做母亲的权力，给你1000万你都不会去做的。常常提起捐卵的风险，记者触摸的中介会说：“这个问题我就不解说了……总归，捐卵在许多国家都受维护，你就定心赚这个钱吧，根本不影响正常上班或上学。”
针对前段时刻曝出的负面新闻，中介还“交心”安慰记者：“那个女孩肯定是公司图省劲，没有跟好后期，卵巢被割了的就跟中了500万彩票相同……咱们可是十分靠谱的组织，取卵实验室选用的标准跟医院是相同的，乃至比医院还要好，不然还会有客户来找咱们吗？”
卖卵中介给记者传送了一段据称是“取卵室”场景的小视频，从视频画面看，“实验室”灯火暗淡、设备简陋，几个身穿不同色彩“手术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拾掇废物。
复旦大学隶属妇产科医院上海集爱遗传与不育医治中心副所长孙晓溪在看过中介供给的宣扬材料后表明，“这份奉告书把促排卵、取卵的副作用，如卵巢过度影响综合征、出血、感染等没有充沛奉告，也没有奉告捐卵者一旦呈现上述症状需求及时就诊。”
国家卫健委有关取卵的知情赞同书上，将医治进程中或许会遇到的各种状况、并发症和风险性及防备医治办法标示得清楚理解。孙晓溪说：“经过这些黑中介，假如取卵失利，或许促排卵不满意，所谓的捐卵者的权益怎样维护？”
漫画 ：崔泓
中介：咱们不违法
依据我国人口协会2013年发布的数据，我国不孕不育人数现已占了育龄人口的12.5% ，这意味着不孕不育患者人数已超越 4000 万。
加上二孩方针的全面铺开，40岁以上还想要孩子的家庭呈井喷式增加。据孙晓溪查询，近几年，对辅佐生殖技能的需求在迅速增加。
国家卫健委2003年修订的《人类辅佐生殖技能标准》中清晰规则，制止任何组织和个人以任何方式征集供卵者进行商业化供卵行为。赠卵只限于试管婴儿医治中的剩下卵子；对赠卵者有必要进行健康查看；制止生意卵子。
这就意味着，从市场上招募“爱心志愿者”捐卵的，无一不是不合法行为。面临记者对卖卵合法性的质疑，中介的答复是：“这个工业既不合法也不违法，处于灰色地带。”
中介的说法来源于一个法令修订。
2015 年末，全国人大对《人口与计划生育法》进行修订，原本草案中有条款“制止代孕”。后来，一些常委会组成人员提出，“制止代孕”规则与“全面两孩”没有直接关系，有些问题还需深入研讨证明，定见被采用后，获经过的修正案未触及“代孕”条款，还相应地删去了草案第六条“违反规则施行代孕等将遭到相应处分”的规则。
关于这一改变，时任国家卫生计生委法制司司长张春生曾有过解读，修正案终究删去“制止代孕”表述，并非暗示代孕将会合法化。“未来仍将制止医疗组织和医务人员施行任何方式的代孕技能，制止生意精子、卵子、受精卵和胚胎。”
但也有专家以为，该规则仅仅国务院规则，且只束缚标准的医院和医师，乃至连中介都管不了。
在地下卖卵和代孕从业者看来，这就成了政府对代孕职业的默许。
有人重金求子，天然有人逼上梁山。
记者查询到，卖卵中介的“服务范围”根本相同：有偿捐卵、试管婴儿、包成功、包生男孩……这些不合法组织把自己包装成威望的生殖医学组织，着重自己悠长前史的一起，往往声称具有正规三甲医院绿色通道，有三甲威望生殖专家供给技能支持。
实际上，记者查找中介的朋友圈信息，发现广告中的医院是一家以医学美容为主导的民营医院。一名代孕中介曾在采访中表明，代孕公司一般都在医院邻近租房，让捐卵的女人在出租屋内做B超等查看，取卵移植等手术则组织在几家代孕组织合用的民房里。“承受手术的人得蒙着眼睛去，不能看到手术地址在哪里，防止费事。”
记者以需求代孕服务的客户身份，触摸了一名中介。中介介绍，他们的客户来自全国各地，“厦门、广州、新疆都有，其间北京的也比较多，首要是老客户介绍的。”
中介向记者确保，“手术都是无菌操作，医院手术室是千级的，咱们手术室是百级的，比医院还要高一等，查看的设备都是进口的。” “百级”、“千级”手术室，指的是层流手术室，经过空气洁净技能对微生物污染采纳程度不同的操控，以到达操控空间环境中空气洁净度适于各类手术的要求，能够大大下降患者感染率。按尘粒数可分为百级、千级、万级、十万级和三十万级五个等级。
不过，孙晓溪奉告记者，中介的这一说法或许存在问题。“首要，假如他们的手术室真的能够到达百级，那么空气净化设备十分巨大，一般需求放在室外或许楼顶，作为不合法代孕的黑中介，这样就很简单招来小区街坊的留意；其次，这样的设备价格是十分贵重的，他们是否真的乐意投入这么多钱也未可知；终究，从国家关于辅佐生殖技能的标准来看，千级手术室彻底能够满足要求，哪怕是胚胎实验室，也是大部分千级，部分显微操作的区域做到百级即可，所以彻底没有必要做那么高。”
记者查询发现，地下代孕的中介组织之间，也存在客源的竞赛和价格的差异。
某代孕点供给的一份报价单显现，代孕服务有多种套餐可供挑选，其间，代孕一般套餐是46万左右，包成功68万，包性别88万，假如只需买卵不需求代孕，价格则能够优惠不少。不过大部分找到代孕组织的配偶都需求代孕。
随后，中介给到记者两份“助孕”合同，分别是包成功协议和包男孩协议。两份协议触及甲乙双方的职责和责任，包含付款流程（每个阶段都需求付出相应的金额）、额定付出费用及补偿明细、违约职责及乙方退款许诺和其他相关事宜。“万一代孕没成功，除了供卵女孩的钱，其他不必你花钱。”中介表明。
事实上，甲乙双方都理解这份合同并无法令认可的效能，白纸黑字走一走流程，只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算了。
记者翻阅两份协议发现，协议中规则，“为了确保成功率和节省时刻，乙方能够组织2个代孕妈妈一起移植，假如两个代孕妈妈都成功怀孕，第二个代孕妈妈多出来的试管婴儿如甲方需求留下，甲方需多付出给乙方50万元（出胎心付出25万，出产当天付出25万），注：乙方第二胎不包成功，假如第二个代孕妈妈所怀胎儿甲方不留，由乙方自行处理，甲方不需另付费用。”而在包男孩的那份协议中，还多出一条规则：“假如乙方组织的代孕妈妈所怀胎儿不是甲方所需求的性别（男），乙方组织人流等费用悉数由乙方担任，甲方只需求终究成功抱走所需求的婴儿。”
也便是说，成形的小生命在这儿没有一点点人权，只需没人出钱，就会被无情放弃，代孕妈妈也会被逼流产。
暗盘上的代孕妈妈，一般来自经济落后地区。“只需身体状况适宜，咱们就组织她们团体住下来，供给给她们饮食和养分品，把她们的子宫环境物资好。”中介说。
据中介介绍，30岁以下的女孩代孕一次，能够赚20万元。代孕者最好要有过生育经历。代孕妈妈在日子上遵守代孕组织的办理，不能上班，也不能回家，“她们的使命便是怀孕，然后活着，把肚子养大。”
关于代孕妈妈来说，这是一笔快钱。本年9月，一名90子孙孕女孩辞去职务代孕赚到20万供两个妹妹上学的新闻引起咱们的重视，年青的代孕女孩表明：“上一年父亲因事端损失劳动能力，所以就经过中介做了代孕，孩子跟我不要紧，咱们各取所需。假如将来需求钱，或许还会走这条路。”
代孕能够合法化吗？
现在我国至少有上万不孕不育者需求捐卵医治，但能够从合法途径得到卵子的仅有数百人，并且许多捐卵者自己也或许是卵子的二次需求者，因而很少有人会自动捐献。也便是说，市场需求是客观存在的。
“可是暗盘并不合法，更重要的是，安全性无法确保。” 孙晓溪说，“正规生殖中心的医师，需求医学院结业，有妇产科临床经历，还得经过5年的辅佐生殖技能训练，经过相应的考试和训练才干上岗，但暗盘上的所谓医师，或许根本就没有行医执照，在用药剂量和经历上，也不会考虑潜在风险，一旦患者呈现医疗问题，无法索赔更无法维权。”
要清晰的是，捐卵不是捐精，促排卵药物或许会引发卵巢肿胀，乃至或许引起卵巢过度影响综合征。在正规医院做促排卵医治时，要进行紧密监测，一旦发现异常将采纳相应的维护和应对办法，“严峻的卵巢过度影响综合征会导致心肺功用下降，肝肾功用受损，胸水、腹水、心包积液，成人呼吸困顿综合征，血管栓塞，乃至多脏器衰竭，危及生命。”
除了促排卵，取卵手术也存在风险和风险，尽管不需求开腹，但手术进程有或许形成子宫、膀胱、肠管、血管及其他卵巢周围的盆腔结构的损害乃至出血、感染。手术关于环境要求也不低：无菌、少尘、坚持恒温恒湿，还需求必备的麻醉和抢救仪器设备。
租来的民房明显达不到这样的手术环境要求。
孙晓溪说：“排卵并非越多越好，现在咱们临床上一次一般会取10个左右的卵子，这个数量满足2-3次胚胎移植时机，也能够防止对卵巢的过度影响。”但是，关于暗盘卖卵女孩来说，她们往往一次被取出20个卵子乃至更多，有捐卵少女曾痛哭懊悔“取完卵我都虚脱了，手术台都下不来”。
其实，长久以来，代孕问题都充溢争议。
有人以为代孕是一种对人道的糟蹋，在法令和道德上存在许多问题。依据媒体的报导，武汉一家代孕公司每年要做上百个代孕单子，但每年要停息的较大胶葛就有一二十起：有代妈代孕失利要跳楼；有雇主半途反悔要退钱；有捐卵的女大学生带着男朋友闹上门；有一再要挟要去报案。
但也有观念以为，一味否定社会需求，只会拔苗助长，不如将其放在阳光之下，也便利相关部分监督办理。
上海市医学道德学会副会长樊明胜就以为，代孕，应区别状况加以对待。“假如是朴实的商业操作，为了多生孩子乃至生男孩，应坚决予以对立。假如是不孕不育的夫妻的确遭受到了生育难题，没有生育能力，但又十分期望能有自己的孩子，那么，代孕实际上是处理他们生育希望的仅有出路。”其间，需求清晰的一个根本原则是，不能由于夫妻想多生几个孩子而代孕，代孕应该是由于彻底生不出而作出的无法挑选。
但是，哪怕是在代孕合法化的美国，仍面临许多窘境。2015年热播的《芝加哥医师》第一季中，就曾着墨于两位代孕妈妈，第一个代孕妈妈吉娜由于遭受交通意外昏倒被送入医院，作为她肚子里孩子生理学上的母亲多纳休，曾和吉娜签署过一份协议，能够代表吉娜做出决议，由于忧虑胎儿会有风险，多纳休一家多次回绝承受医治，差一点舍大保小；而第二个代孕妈妈，意外早产却硬要撑到天然临产，不然不只拿不到钱，连孩子都没有人要……
在美国，合法代孕的对立者首要重视代孕者健康问题、代孕者半途被客户扔掉或胎儿存在严峻生理缺点等状况；此外，对立堕胎的观念也是代孕的“敌人”，由于代孕通常会触及双胞胎或许三胞胎，极有或许会挑选性堕胎。
到现在为止，国际大都国家仍旧严厉制止代孕。大部分欧洲国家立法制止代孕行为，其间包含法国、瑞士、德国、西班牙、意大利等。在澳大利亚的新南威尔士州，不只商业代孕是违法的，这项禁令也延伸到了海外——那些妄图经过到海外游览寻觅代孕者的夫妻将有牢狱之灾，或许是要交大笔的罚款。
回到我国现在的状况，代孕仍然是充溢争议的论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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